知其不可而為之

飛行員和他的情人們──〈完〉

如果飛行員所待的環境是一個國際化很徹底的公司，這種「桃花滿天飛舞」的現象更是常見。民航公司由於業務的需要，開闢多國航點，吸引各國旅客，乃是民航業最根本的經營之道，加上航空業培訓人才不易，專業人才需求孔急，民航公司便成為最國際化的行業之一。以國內某大航空公司為例，其飛行員來自世界各方，遠至克羅埃西亞、委內瑞拉、中東、菲律賓，遍及五大洲，幾達廿餘個國家，形同一個小聯合國。在這樣多國籍同事的環境中工作，不免相互受對方傳統文化、社會風氣的影響，西方人一向對婚姻的約制較不嚴謹，對外遇抱持較為容忍的態度，對愛情充滿浪漫的情愫，對性更是採取享樂的心態，這種寬鬆的兩性觀念往往是日後諸多愛情爆炸事件裡的助燃劑。（這種多姿多采的異國戀情，實非本篇所能盡述，容待以後再作專題報導）如果一方是浪漫熱情的調情高手，一方是情竇初開的小家碧玉，咱們這群初出茅廬的「弱雞」在這埸實力不對等的愛情戰役中，當然就成了那些義大利黑衫軍和西班牙無敵艦隊的俘虜了。 有一位滿頭卷髮，留著落腮鬍的義大利機長，生性風趣又風流，已經一把年紀，仍然像隻工蜂般四處勤勞作工，播種留香，不遺餘力。他的皮夾裡隨時收藏著多位女友各式各樣的照片。我有幸目睹過一次，從游泳池畔的比基尼，到社交宴會的晚禮服，從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，到含苞待放的青春玉女，他仁兄全是多多益善，來者不拒。 猶如細數傳家寶似的，他手持一張張照片，逐張向我說明他們如何在Pub和Party裡邂逅，如何渡過那些引人遐的晨昏，最後又是如何地結束那一段段美麗的回憶。他那帶著濃厚義大利捲舌口音的英語，配上豐富的手勢和表情，像極了在米蘭Down Town賣力唱著情歌的街頭藝術家。就在他半迷半醉地細述其中一張照片的羅曼史時，他突然把老花眼鏡向上扶住，在直身仔細端詳一陣之後，嚴肅地說：「哦！親愛的，是我弄錯了，這位是我女兒！」 這位令人印象深刻的機長，據他說；他每個月最大的開銷，都是用在不同的女人身上。光花費在玫瑰、小禮物和浪漫的晚宴上就高達四分之一月薪之譜，花費著實驚人。鮮花、巧克力和燭光晚餐果真是全球通用的愛情武器，威力所及，無堅不摧。我還清晰記得那句他告訴我的名言：「沒有情人的明天，不值得期待（ Tomorrow won’t be worth expecting without lovers）！」 在一埸都是飛行員聚餐的宴會上，正當大家酒酣耳熱地把話題鎖定在『外遇』時。一向自命不凡的老K，脹紅著微薰的臉，意氣風發地說：「人家不都常說我們是『飛將軍』嗎？將軍醉臥沙場，贏得美人歸，豈不是佳話？」藉著幾分酒意，老K不停地以杯底敲著桌面說：「寶劍贈名士，美人配英雄，情場、戰場兩得意才真稱得上『飛將軍』呢？」當時我人就在現場。坦白說；我聽完真想躲到桌下偷笑，這是哪門子的歪論？大概是看多了鄉野豪傑傳奇或是中了什麼稗官野史的毒，才會莫名其妙地把『英雄期待』扭曲成不值一哂的『情聖期待』。 不過，證諸歷史，確是有不少戰功彪炳、豐業偉蹟的大英雄們，私底下流傳著浪漫而又撲朔迷離的愛情故事。而且是事業愈偉大，外遇便愈熱烈。如果拿破崙、希特勒、毛澤東、蔣介石等名震千古的偉人可以譜幾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麗情詩，飛行員唱幾首變調的外遇戀曲，似乎也是不難理解的事。儘管這種言論幼稚可笑，但飛行員和他的情人們在這裡彷彿暫時覓到了棲身的空間。至少，他們認為這是個可以理直氣壯的解釋。 長久以來，飛行員和他的情人們一直在愛慾、怨恨、快樂、痛苦的糾纏中，持續地訴說他們自己的外遇故事，一如兩性關係在今日社會裡所演變的情況，像一齣齣通俗的電視連續劇，沒什麼可以仔細咀嚼的價值，也像一幕幕平庸的鄰家傳言，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細節。祗不過，透過這些描述，大家可以更清楚地了解飛行員在他們光鮮威武的制服後面，更為真切實在以及不為人知的一些心情故事。 看來，男人即使在現在這個世界上，不論他的地位、身份、職業為何，在桃花舞春風的遊戲裡永遠扮演著操縱者的角色。遊戲會一直玩下去，類似的角色也會一直存在，男人如此，英雄如此，飛行員亦復如此。